冒頓單于外傳 – 鳴嘀弒父


冒頓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轉頭回去看著身後的部眾, 大家面面相噓, 鴉雀無聲, 冒頓看到大部份的人手上的弓都是空的, 箭早已在聽聞鳴嘀聲響時, 如同反射動作般不假思索的射向了扎蘭, 然而仍不乏幾位士兵箭在弦上並未射出, 但仍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了. 


冒頓用低沈冷漠的聲音問身旁的一員名為孤鹿的大將: “孤鹿, 當你聽到鳴嘀箭響時, 你們的箭該當如何?


這名皮膚黝黑, 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 俊挺鼻子的男子冷靜的回道: “我們的箭應當射向鳴嘀箭射向的方向.


冒頓又問: “如若未曾射出, 或是未曾跟隨鳴嘀箭的方向, 又該當如何?


孤鹿冷冷地從他有稜有角的雙唇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吐出: “殺~無~赦~” 三個字.


<分隔線>


此時, 已經沒有一名冒頓的士兵膽敢聞鳴嘀響而不發箭的了, 現在無論冒頓的鳴嘀箭射向何方, 只要鳴嘀聲響一出, 冒頓的士兵們直覺式的抜箭拉弓瞄準射出, 一氣呵成, 無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停頓. 對於這萬名士兵, 目標物為何已不重要, 若想保命, 眼中只有鳴嘀箭的方向, 鳴嘀箭到哪, 他們手中的箭就到哪.


冒頓對於這個訓練成果非常的滿意, 對於明天匈奴頭曼單于舉辦的狩獵大會另有一番計劃在心中. 冒頓看著緩緩沈下的夕陽肆意地染紅這片草原, 就像那天他的鳴嘀箭無情的射向了他心愛的扎蘭… 冒頓胸口突然一陣抽痛, 冒頓一手緊抓著手中的馬疆, 一手拳頭緊握, 心中想的是, 明天絕對不能失敗, 不能讓扎蘭白白的犠牲.


<夕陽西下圖>


狩獵大會分二場, 第一場由年輕剛及冠的勇士上場比賽, 各部落的首領們齊聚一堂飲酒作樂, 其實就是在吹噓自己的部落實力罷了. 第二場, 則是真正的比賽了, 各部落最好勇士會跟著部落首領一起狩獵, 獵物最多最稀有的為贏家. 這一場, 頭曼單于和冒頓都各自帶領了自己手中最有實力的勇士一起出發. 


頭曼單于帶著手下的部眾快馬跑在最前面, 冒頓和他的部眾緊跟在後, 其他部落的首領和部眾們也跟在頭曼之後, 場面壯觀, 眾馬齊奔好不熱鬧, 第一場回來休息的勇士們也忍不住望向這群剛出發狩獵準備一決勝負的大賽, 個個都為自己的部落首領大聲歡呼叫喝.


此時冒頓拿起手上的弓, 自箭袋中抽出了一支鳴嘀箭, 瞄準了頭曼單于射出, 鳴嘀聲一響, 不僅僅是跟著冒頓狩獵的士兵們毫不猶豫的同時舉弓射向頭曼單于, 就連第一場下來圍觀的士兵, 一聽聞鳴嘀箭響, 就像被按下啓動的開關似的, 完全不假思索地馬上拿起弓, 跳上馬背快馬加鞭的往鳴嘀聲響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時之間, 萬箭齊發射向頭曼單于, 頭曼單于就像刺蝟一樣的中箭落馬, 慘死在自己兒子手下.


其速度之快, 迅雷不及掩耳, 旁邊其他部落的首領和部眾們一時之間根本反應不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冒頓很快的聚集了他的一萬多名士兵, 控制了整個局面, 隨即發起政變, 以鳴嘀箭殺了數名頭曼的擁護者, 頭曼的阏氏及其子女數人, 然後取而代之自立為單于.


估且不論原先冒頓在匈奴就已聲名遠播, 本也就是即定的儲君, 再加上冒頓平安的從月氏逃回來, 更被匈奴百姓視為英雄, 所以對於冒頓自立為新單于一事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縱使少數對於冒頓弒父奪位小有意見者, 眼見冒頓手下一萬雄兵個個為冒頓賣命視死如歸, 還有那鳴嘀箭一出, 萬箭齊發的威力, 自認不如, 只能明哲保身, 擁立冒頓為匈奴新任單于.


總之, 冒頓如願地順利登上了匈奴單于之位, 並開始肅清週遭不服的親戚與部落酋長, 很快的就在匈奴內部建立起無比的威望. 冒頓單于弒父自立的事, 很快的就在草原上傳了開來, 月氏王自然也聽聞了此事, 對於冒頓會成為下一任匈奴單于一事, 一點都不訝異, 但聽聞了冒頓如何弒父自立, 倒也不禁背脊一涼, 為了希望冒頓單于能信守承諾, 主動挑選了數匹上好的天馬送給冒頓單于做為祝賀冒頓登基的賀禮.


當時位於匈奴東邊的另一股強大的勢力是東胡. 東胡, 是中國歷史上一個與華夏起源同樣古老的游牧民族, 既然匈奴自稱為胡, 那麼在胡之以東的民族自然就被稱之為「東胡」. 


就在冒頓鳴嘀弒父取而代之, 匈奴政壇紛爭不斷之繼, 東胡認為這是一個可以勒索匈奴的機會, 於是就派使者到匈奴去, 向冒頓單于討要月氏王贈送的登基賀禮 – 汗血寶馬。面對東胡的索求, 大臣們認為這是東胡對冒頓單于的蔑視與侮辱, 自然是一致反對. 不料, 冒頓單于居然淡淡地說道: “匈奴和東胡是鄰國, 何必為了一匹馬, 傷了兩國和氣呢?” 對於那些仍然堅持不能贈馬的匈奴大臣, 冒頓居然不惜殺了他們, 也要把寶馬給東胡. 


冒頓單于讓東胡使節從月氏王贈送的數十匹汗血寶馬中挑出最好的一匹帶回東胡. 匈奴皇親貴族和權臣們對冒頓單于的行為雖然極度不滿, 但鑑於之前冒頓鳴嘀弒父的威力, 仍心存恐懼, 也就把心中不滿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東胡使者成功的帶回匈奴的寶馬, 並稟告東胡國王匈奴單于寧可殺了反對的大臣, 也要向東胡國王獻上寶馬.


東胡上下舉國歡騰, 東胡王開始懷疑外傳的冒頓為匈奴英雄一事, 認為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能把自己最好的坐騎都讓出來的勇士, 根本稱不上是勇士. 東胡王開始不把匈奴的冒頓單于放在眼裡. 


不久, 東胡王聽說冒頓單于新娶的閼氏長得極其嬌豔美麗, 於是又派出使者到匈奴. 一開口, 便是討要冒頓單于的新閼氏. 


匈奴的閼氏如同中原的皇后, 現在東胡居然開口討要匈奴皇后,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匈奴大臣們當然認為這是對匈奴莫大的羞辱, 反對聲浪大起, 堅決不同意, 還在大帳中直接抜出大刀要砍下東胡使者的頭. 然而冒頓單于居然反倒下令殺了抜出大刀的大臣, 並拱手送上了自己新迎娶的閼氏, 讓東胡使者帶回去.


東胡使者又一次成功的討要到了東胡國王要的東西, 帶回了年輕貌美的匈奴閼氏, 東胡舉國上下歡欣鼓舞。


匈奴語的「冒頓」是「英雄」之意, 東胡王此時認為匈奴冒頓單于根本是浪得虛名, 配不上「冒頓」這個名字。極盡所能的取笑羞辱匈奴的新單于, 認為冒頓單于比起其父頭曼單于, 根本是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像之前頭曼單于在位時, 匈奴大軍還時不時的左攻月氏, 右打東胡的, 現在的單于, 大概根本自顧不暇, 那裡還有力氣來擴張領土呢.


整個東胡, 從東胡國王到東胡大軍對於這個位於自己西邊新興的匈奴族開始放下了警覺性, 數十年來東胡總與遠方的月氏聯手共同攻打匈奴, 就是怕這新興游牧民族有一天會壯大起來成為自己的邊患, 所以每年總要時不時的派兵西進攻打一下匈奴, 不為別的, 就是在削弱匈奴的實力, 防止匈奴強盛.


現在看來, 這個冒頓單于膽小可欺, 根本不足為懼, 不僅不再派兵西進滋擾, 還在匈奴各大部落貴族裡放出風聲, 東胡是支持冒頓單于繼位的, 若有人想反, 東胡會派兵干預的.


東胡與月氏向來是匈奴的二大邊患, 月氏在之前被頭曼單于出其不意出兵攻打後, 已元氣大傷, 加上同樣位於匈奴西方月氏北方的烏孫也時不時的南下想要搶奪月氏目前所在的河西走廊, 月氏已不再是匈奴的威脅了. 但東胡不同, 東胡是個歷史悠久的游牧民族, 在這片草原上已有近千年的歷史, 根深蒂固, 匈奴要在這片草原上取的一席之地安生立命, 和東胡維持良好關係, 確實重要.


匈奴版圖


匈奴版圖: 秦時東胡, 匈奴, 月氏, 烏孫地理位置

匈奴諸部落首領, 王公貴族和權臣們雖對自己單于的反常懦弱的行為甚為不滿, 但礙於冒頓的實力和東胡的威脅, 大家也就是摸摸鼻子嘴巴唸唸, 還是選擇明哲保身.

就在東胡國王向匈奴索討寶馬、美人都順利得手後, 東胡王食髓知味, 認為冒頓單于膽小可欺, 接下來, 想要的, 就不再只是寶馬和美人了. 東胡王三度派出使者向匈奴討要介於東胡和匈奴之間的「甌脫」地區, 之前二回來訪使者都被匈奴權臣以打太極的方式, 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再加上一大馬車的珍寶和美人, 呼嚨一下就送回了東胡. 


第三回的東胡使者則是態度強硬, 堅持一定要見到冒頓單于本人. 估計使者認為以之前的經驗, 寶馬美人也是在眾大臣的反對之下, 冒頓單于仍不惜當眾殺死反對的大臣, 也要應允東胡國王的要求, 這回, 使者堅信只要見到冒頓, 自己一定能達成使命, 取得「甌脫」之地. 


不料, 當他面見冒頓單于, 提出東胡王的要求後, 冒頓單于勃然大怒的說:「地者, 國之本也, 奈何予之!」意思是土地是國家的根本, 一尺一寸都不能割讓。並下令當場斬殺了東胡使者, 並把使者的頭砍下掛在大帳之外. 


這下子, 可把匈奴權臣和各部落首領給嚇矇了. 他們本以為一旦東胡使者提出要求, 冒頓必然同意, 畢竟所謂的「甌脫」之地不過是二國邊境的荒地, 屬於一塊無法駐牧或游牧的「棄地」,也就是一片沙漠,並無多大經濟意義, 不過是東胡和匈奴分界的緩沖地帶, 空無一物, 有的也僅僅是戍守邊界士兵所住的土堡崗哨而已. 之前冒頓連心愛的座騎和愛妾都放棄了, 怎麼會為了一寸棄地而與東胡反目?


俗話說, 二國交戰不砍使者. 這, 冒頓單于突地砍下了東胡的使者, 這可怎麼是好? 不少權臣開始力勸冒頓是否趕快準備些珍寶美人送去給東胡王示好, 至於「甌脫」, 不過一荒蕪之地, 不要也罷. 往後退數尺, 另建土堡崗哨便是.


熟不料, 這一次冒頓單于不僅斬殺了東胡使者, 還令孤鹿把所有主張放棄「甌脫」的大臣一併處死, 並把頭顱砍下和東胡使者的頭掛在一起. 同時下令全國總動員, 整兵待發, 如若有誰敢延緩動員也一律處死. 冒頓單于此時已下定決心討伐東胡.


由於平日冒頓便令孤鹿日日練兵, 並以鳴嘀箭聲響來指揮大軍行進方向, 部隊因此形成了強大作戰力, 自冒頓繼單于位後, 因冒頓對東胡的忍辱負重, 讓冒頓有充裕的時間整頓大軍, 凝聚軍心, 現在時機成熟, 所有不聽命於冒頓的大臣, 王公貴族和部隊將領都已被冒頓剷除殆盡, 匈奴全國現在是上下一心, 勢死打贏東胡, 以雪東胡國強奪寶馬和強搶國母之恥.  

攻東胡


東胡國這裡, 根本沒料到因為開口索要一塊荒地, 會導致匈奴傾全國之力, 幾十萬騎兵以排山倒海之勢撲來, 毫無準備的東胡, 在匈奴的鐵騎下死傷累累, 屍骨堆積如山, 不僅如此, 更被匈奴俘虜了好幾萬人. 


東胡部落聯盟徹底潰散, 餘眾則分為兩批向東逃亡. 一部逃向烏桓山, 約今內蒙古自治區阿魯科爾沁旗以北. 這一部分東胡遺民就被稱為烏桓. 另一部分則逃向大興安嶺, 後來一般文獻稱之為鮮卑. 



《後漢書》對這件事是這樣記載的:「鮮卑者, 亦東胡之支也, 別依鮮卑山, 故因號焉. 其言語, 習俗與烏桓同…….漢初亦為冒頓所破, 遠竄遼東塞外, 與烏桓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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