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族朝九晚五的, 來來去去的, 緃使有人注意到這片鐵捲門, 心中雖偶有好奇, 但也不會去深究地下室裡鎖著的是什麼. 甚至有些人在這棟樓工作了幾年, 也不曾注意到這棟樓有個鐡門深鎖的地下室.
阿明在這棟辦公大樓的4樓當辦事員, 平常8點半上班, 6點下班, 幾乎不用加班的他, 從來不曾注意到這棟樓有個地下室, 偶爾加班晚點離開, 也沒見過什麼陌生面孔.
只有一次, 晚上因為影印機壞掉, 阿明明天一早要交的文件卡紙, 害的他必須要把影印機修好. 在大約九點半終於弄好可以下班.
就在阿明剛走出大樓沒幾步時, 看到2, 3位身穿黑色西裝畢挺的彪形大漢走進大樓, 阿明忍不住回頭多看他們幾眼, 心中充滿了問號, 誰會在快十點時才來上班? 他們穿的比自己還正式, 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上班族… 反倒像是…. 像是.. 嗯, 黑社會! 難不成, 他們是保鑣?
但因為自己實在是又餓又累, 明天一早還要趕早來開早會, 也沒多想, 就快步走到公車站牌搭車回家了.
她, 慵懶的睜開雙眼, 不太甘願的從床上爬起來, 打開窗簾看著即將要下山的太陽, 準備開始她新的一天.
簡單的煮了碗泡麵加了個蛋, 泡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旁看著夕陽, 吃著她一天中的第一餐, 只是, 不知她該稱這是早餐還是晚餐.
從她的小套房的落地窗往出去, 可以看到去年剛建好的美麗華摩天輪. 一天中她最享受的時光, 便是起床後坐在落地窗旁看著圓滾滾的紅太陽在摩天輪旁緩緩地沈下去, 最後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然後, 她便開始沐浴打扮保養. 年過40的她, 即便素顏, 也不太像已過40的女人. 但她卻常在鏡子裡挑剔自己略顯鬆弛的皮膚和淺淺浮出的眼袋.
她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縱使年近半百, 也很難看到一根白髮, 均稱的身材, 修長的雙腿, 標緻的五官, 上了不濃不淡的妝, 在浴室的柔和光線下, 她嘴色微微地露出一抺微笑, 鏡中的她看上去, 不過25, 6歲.
換上一襲黑色鑲了恰到好處亮片的晚禮服, 加上一件過膝的酒紅色風衣, 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地拉上窗簾, 只剩下一道和她一般寛的縫隙, 讓她忘情地在出門上班前看著遠方摩天輪上裝設的624支霓虹燈管,在黑夜裡熱情賣命演出的燈光秀.
她在租房契約上登記的名字是岳彥, 大樓管理員管她叫岳小姐. “岳小姐, 出門啦?” “嗯.“她淡淡的一笑, 微微點頭的逕自走向大門. 管理員殷勤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快步地小跑步到大門前幫她拉開沈重的玻璃門送她出去.
看著她修長迷人的身形, 腳下踩著細細的高跟鞋, 優雅的背影緩緩的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 老簡有點恍神. 老簡是退伍軍人, 當年隻身從大陸飄洋過海經香港到台灣, 當了好些年的兵, 退下來後, 一無所有, 曾在合作金庫當過幾年的保全人員, 隨著年紀的增長, 他連當個保全的資格都沒了. 曾經落魄過一陣子, 最後不得不拉下老臉去求從前部隊裡的老長官, 好在老長官的幫忙, 最後幫他在這個高級大廈裡謀得了一個管理員的工作.
這份工作收入平平, 求得個人温飽是綽綽有餘的. 飽暖思淫慾, 50好幾的老簡這幾年突然想找個老伴了, 也曾託人介紹, 但總沒看到合意的, 看上他的, 他看不上眼, 他看上的, 人家又看不上他. 一年拖過一年, 直到某天清晨, 天色未亮, 老簡剛接過上完大夜班小陳的鑰匙, 坐在管理室裡打算再打個小盹時, 看到一台計程車停在大樓門外, 車門打開, 走出一位清瘦的女子.
女子在大門前低頭翻包包, 看似在找鑰匙, 但無奈天色太暗, 大門前的路灯又剛好壞掉, 老簡好奇, 這時間大部份的住戶都還沒起床, 怎麼有人在這時間回來, 按捺不住的好奇趕走了老簡的瞌睡蟲, 起身幫門外的女人打開了門. 女人愣了一下, 抬頭看了老簡一眼輕輕地說了聲: ”謝謝.“
老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清麗脫俗的臉龐和身上濃濃的酒味很不相配, 清了清喉嚨說道: ”您是… 這棟大樓的住戶?“
女子敷衍的回: ”是的, 您是?“
“哦, 我老簡, 上早班的, 以前沒見過您哪, 剛搬來的?” 老簡精神抖擻的大聲回答, 彷彿這樣就能顯的年輕些.
“哦, 您是接小陳班的那位? 我搬來快半年了, 1304的, 估計是我今天回來晚了, 才有機會見到您, 不好意思, 打擾您休息了.” 女子語畢客氣的點了點頭轉身按了電梯, 不準備再有任何對話的意思.
老簡心中暗暗默唸1304, 微笑的恭送女子進電梯. 等電梯門一關, 老簡身輕如燕的跳回管理室, 打開抽屜, 拿出一門住戶名冊, 戴上了老花眼鏡, 快速地翻閱著, “1304,1304, 1304….” 老簡嘴裡叨叨唸著, 生忙忘掉這4個重要的數字. “啊, 有了, 岳… 彥? 這樣漂亮的女人, 怎麼有一個這麼男性化的名字?” 老簡自言自語著…
那是老簡第一次見到岳彥. 接下來, 老簡幾乎不曾再見過岳彥. 縱使老簡試了幾次早一小時來和小陳換班, 都沒再見過岳彥. 倒是小陳樂的可以提早一小時下班. 因為老簡多送的一個小時, 小陳走的也不像平常那麼著急, 願意和老簡多聊幾句, 老簡從小陳口中得知岳彥一般都是晚上出門, 半夜裡回來, 人雖美, 但話很少.
老簡知道, 自己的班次要再見到岳彥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於是決定和小陳換班. 小陳很訝異老簡的要求, 因為當初老簡用了年齡為藉口, 說是老人家不宜上大夜班, 撐不住, 自己才勉為其難的固定上大夜班, 怎麼突然之間, 老簡主動要求換班了?
老簡美其名是為小陳的家庭幸福著想, 小陳也不儍, 怎麼突然自己的”家庭幸福”變的比老簡的”身體健康”重要了? 小陳大概猜的出老簡在想什麼, 但也不戳破, 畢竟總是上大夜班也不是長久之計就順勢答應了.
從老簡換成大夜班之後, 每天如願的可以見到岳彥2次, 年過半百的老簡在聽到電梯鈴聲叮一聲時, 居然會為之心跳加速. 短短的幾分鐘, 從迎接岳彥自電梯裡走出來, 極短的二句問候, 到為岳彥開門, 目送岳彥出門, 成為老簡一天開始漫漫長夜工作的興奮劑.
一輛計程車在台北巿大安區安和路上的那棟不起眼的辦公大樓前停下, 整棟樓是黑的, 已經快11點了, 上班族早下班回家了, 這時間, 甚至有些人都已經上床睡覺, 好準備迎接隔天公司裡新的挑戰. 整條街上也是空盪盪的, 一位穿著酒紅色過膝風衣的女子自車上下來, 往這棟沈睡中的大樓走去.
女子推開大樓的玻璃門, 一陣陣不仔細聽聽不到的鼓聲從地下室傳上來, 女子手扶著通進地下室的樓梯扶手慢慢地一步步跺步而下. 扶著樓梯扶手的手可以微微地感受到鼓聲的震動, 彷彿是這棟大樓在告訴進來的人, 它沒睡著, 另一場戲才正要開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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